顾城：时节·保存傍晚和早晨
一
多少年了，我一直
在你呼吸的山沟中日子
我造了自己的房子
修了篱笆，听泉流在低语时
睡去，紫花蕊间有通明的脚爪
我感到时刻
变得温柔起来
回旋扭转着爬上我的头顶
太阳疲倦得象狮子
太阳疲倦得象狮子
许多蝙蝠花的影子
那些只要在傍晚时才现出的岩石
那些岩石向我重复的话
那些溪流向我重复的话
白色的树和深深的森林
二
我每天饮那溪流
我有一个铜瓶
我知道东方是无量的，那么
西方也是无量的，海水正一步步
侵入我的河口，湖滨
几千里白色的沙丘
荒芜的城上有鹰，我的小木屋装满齿轮
金色美好的齿轮
几千里海水贴着我的脸颊
小孩草在不安地摇摆
我每天的希望呵
小海草在台阶边不安地摇着
你没有在圆石头上放钱币
冰的小鱼在游水
你漆黑的眉毛俯向拂晓
三
我要你眼睛里的金子
太阳的金矿
你一直在很小的岛上牧羊
红海是你的嘴唇
你一直在很小的热带岛屿上牧羊
在清清楚楚的羊齿植物中心，拖着疲乏
的鞭子，太阳无法合拢的手指
为什么，我不爱你的银色的鼻线
那一公分一公分银的浅笑，那清晨
红石楠下现出的美丽的深渊
永久的夜和贝壳鸣奏着在贡献早晨
听见空气了吗
空气赞许我从罗马来
我的脚下有矿砂，我是今日的钟神
四
锁上四边的门
我的手伸向你的气味
苍蝇和白叟在街上，火热火热的铜
在正午发烫，正午的夜不愿移开
他的手指，在夜里深深孤寂焚烧的
火焰呵，归于止境的傍晚
我的手在你颈边集合
在清凉的山口的风中成长
在你润滑的峭壁上无声无息
许多许多书，石头以外的时节
我悄悄转向你
我的发丝在蜷曲的芳香中成长
秋天来了，秋天会带来许多叶子
1983年10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