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爸爸妈妈，都要败给他们的孩子
文／刘娜
1
姨约我吃饭。
姨并不是亲姨，仅仅10多年前，咱们在一次采访中相遇。我见她性情正直，乐善好施，她见我独自一人，在外打拼，咱们就成了忘年交。
姨以她的儿子为荣。
每次与我碰头，姨都要提及儿子，眉眼间带着藏不住自豪，俨然介绍此生最大的自豪：名牌大学研究生，结业后进入国企，实习薪酬就超过了干一辈子革命作业的她的退休薪酬。
那时，姨才57岁，儿子28岁，姨最大的希望便是儿子赶忙成婚，给她生个胖孙子。
但眼看着，儿子30多岁了，还没有谈女朋友的意思，姨着急得团团转，四处托人给儿子介绍目标。
儿子却不着急，谈一个崩一个，再好的姑娘到他跟前都是路人甲，掀不起心里的一丝涟漪。
眼看着同龄人都当了外公外婆，气急了的姨榜首次在儿子面前号啕大哭，失望责问：“你究竟什么时候成婚？”
这一次，儿子说了真话：“妈，对不住，我不喜欢女孩子。”
姨一下瘫坐在地上，大病一场。
姨再也不肯在人条件儿子。每逢有人问及儿子的近况时，姨的目光里都闪着逃避和羞耻，就似乎做错事的是她自己。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赏罚我？他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？我真懊悔生他！”有一次碰头，姨在我面前哭了，眼泪中带着冤枉和恨意。
我看着日益消瘦的姨，很想告诉她，不是一切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，有些鱼天然生成特别，那是由于它们自带任务。
但我毕竟没有把话说出口。我知道一位母亲的等候和失望，更知道时光会抚平一切的伤。
63岁那年，姨被查出癌症，曲折几家医院医治。儿子请了长假，日夜陪护身边，缄默沉静而关心地照顾着她。
病患的摧残和化疗的痛苦，让姨痛不欲生，也脾气暴躁。不管她怎样折腾，儿子都一直握着她的手，重复着这么一句：“妈，别怕，我在这儿。”
有天下午，病床上的姨从噩梦中醒来，看见瘦了一大圈的儿子在给她按摩身体。姨遽然想起，儿子仍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时，得过一场脑膜炎，高烧不退，抽搐不止，四处求医，不见好转，她去山上求菩萨，长跪不起，立誓祈愿：
“只需儿子安全健康长大，做什么我都乐意。”
后来，儿子不只健康长大，并且鹤立鸡群。除了未能如她所愿，成婚生子，其他一切都无可挑剔。
想到这儿，姨遽然想开了：
儿子一直是儿子，她已不是最初的自己。
姨说，也便是从那刻起，她决议抛弃。抛弃让儿子成婚，抛弃让儿子生子，抛弃让儿子当她的体面和荣耀，抛弃对儿子的怨憎和抵抗，接收儿子便是儿子，儿子是他自己，是不行完美也绝无仅有的自己。
后来，姨的身体逐渐好起来，姨的儿子也有了长情的爱人，姨又开端在我面条件她的儿子，眉眼间藏不住会意的笑意。
“一切爹妈，都要败给他们的孩子。”姨说。
2
姨的话，富有诗意，也让我想起另一个姑娘的遭受。
那个姑娘是我的读者，她给我来信时，这样提及：
最初成婚时，爸爸妈妈死活不同意。不同意的理由，不是厌弃男方家穷，也不是厌弃公婆难处，而是爸爸妈妈多方了解后，觉得女婿外表看起来左右逢源，其实人品很不靠谱。
但她不听，觉得他好，他关心，他有出路，非要嫁过去。父亲恼怒之下，大吼一句：“假如你非要嫁给他，将来过欠好，不要说是我闺女！”
她决绝地答复“好”，乃至为了这桩婚事，扬言要和家里断绝关系。
成婚三年，她的婚姻危机四伏：男人不只越轨家暴，还背着她欠下巨额赌债。成婚生子后，她就没有出去作业，公公婆婆瞧不起她，乃至在她泣诉求救时，咆哮她“谁让你非要嫁到我家哩”。
最初是自己选择的男人和婚姻，现在再苦再难也要和血带泪地吞。仅仅，当变节和伤痛、流言和误解一股脑儿压到一个弱女子身上，她又怎样吞得下去。
风言风语传到爸爸妈妈耳朵里，他们知道了她的遭受。
父亲从400多里外的老家赶来，找到了她，榜首句话便是：
“过不下去，就回家吧，你出嫁前的房间，我又给你做了张新床，你妈也给你扯了床新被褥，温暖着呢。”
听完父亲的话，她再也不由得哇哇大哭。她说，她懊悔最初没听父亲的话，更心痛她这么不听话，到头来爸爸妈妈却没有怨过她。
“一切爸爸妈妈，终究都要宽恕他们的孩子吧。”来信的结尾，她写道，吃过亏后，她总算知道谁独爱她。
3
是啊。
一切的爸爸妈妈，都会败给他们的孩子吧。
从恨铁不成钢的排挤，到供认他普通的接收，从“你为什么让我丢人”的愤激，到“你高兴就好啊”的旷达。
一切的爸爸妈妈，都会宽恕他们的孩子吧。
从目送他去远方的无法，到盼望着他按期归的等候，从“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”的操控，到“你阅历了就会长大”的放下。
那么，到终究，一切的孩子，终究也会了解他们的爸爸妈妈吧。
从厌弃他们烦琐烦琐，到思念他们聊的家常，从以为他们至死不悟，到看见他们也有哀伤，从挣脱捆绑远离他们，但夜夜梦回他们身旁……
本来，生命便是这样轮回的啊。
从爸爸、妈妈到咱们，从咱们、孩子到子孙；从逃离、漂泊到回归，从争持、误解到拥抱；从昨日、今日到明日，从一生、一世到永久。